這事兒已有三十多年前了，我那時還年輕。80年代初中共宣布‘改革開放’之後很多在文革期間受到無辜迫害的官僚，名人，百姓紛紛被‘平反’，‘重獲新生’。黃永玉先生也是其中之一。他那著名的‘貓頭鷹’畫作的故事大家都聽說過，我在這兒不作贅述。大師在尖沙嘴舊美麗華酒店展廳開了畫展，那時畫家剛被‘平反’，他的作品也驟然成為被收藏家追捧的對象。畫家的心情特好。 我在畫展上看見大師，那土家蠻子的有性格的臉孔和他那標誌：煙斗，使我一眼就認出是黃永玉。 我懷著敬畏的心情接近他，鞠了個躬。他老人家很親切地跟我這二十剛出頭的年輕小伙握手。 我簡單地介紹了我自己，告訴大師表示非常欣賞永玉先生的作品。他老人家聽了以後很高興，並在介紹單張上面簽了名給我留念。 我第二天再到展廳找他，他還在那兒，他表情有點驚訝。我去，主要是想贈送一個禮物給先生。是一本日本印刷的精美畫冊，那時候大陸應該很難入手。 那畫冊是我深深敬愛的‘巴黎派’俄裔猶太畫家，海姆 素丁的畫冊，是我的珍藏。 黃永玉接過畫冊表示感謝。略略看了一下，跟我談到所有名畫的共同點云云。就這樣，這事兒就過去了。
過了很久很久以後，我有一天忽然想起這往事，突然面紅耳赤。為什麼呢？ 我跟自己說，唉！當時為甚麼送一個畫冊給畫家？這豈不是很無禮？ 朋友之間有什麼好吃的，分享，有什麼好東西可以分享，‘智慧’也當然可以分享，只有老婆，女朋友不可以分享。但是必須要看跟誰分享什麼玩藝兒。 跟別人硬銷 ‘智慧’ 的行為，就好比送一本 ‘空手道入門’ 給空手道十段的高手，又或， 把一本 ‘淺談佛教’ 送給達賴喇嘛那般不恰當。
所以，我從不向任何人推銷 ‘智慧’ 。尤其經過那黃永玉事件的尷尬之後，以免得罪人。
仁
22-9，2014
圖片：互聯網
作品：黃永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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